转科的故事

芭窗夜雨

文 / 巴窗夜雨

这是多年前的病例了。那时我还在肾内科转科，有一天门诊收治一位“乙肝肾”的患者，记忆中他很年轻，不到30岁。查完病人，考虑主要问题是消除腹水，肾脏病变在其次。检查结果出来后，一系列指标都不理想，转氨酶高，黄疸，低蛋白，还有肝硬化。患者凝血功能也不好，每日早晨鼻衄。当时就用棉签蘸副肾塞鼻腔中止血，然后就是补充维生素K，其他也就是按照西医常规护肝、利尿等，治疗大半月后患者转氨酶、胆红素都正常了，未发鼻衄，但腹水不消，蛋白也没有补起来。我没辙了，就去找业务院长，他是搞肝病的西医。看完病人及病历资料后，他提供了补充蛋白的方案，最后提到，你们中药不是有乌鸡白凤丸吗，调节激素分泌水平，可以促进肝脏合成蛋白，让病人吃看看，不急。

半月后患者腹水消除，蛋白回升到正常，出院还给病人开了2盒带回家继续吃，病人笑着说，这治肝病妇科药都吃上了。

回想在肝病科转科的时候，也管过肝硬化腹水病人，但没有这个病人印象深刻。记得当时管的一个肝硬化腹水病人，我先用清热活血利水的办法，病人服药还好，至少没有不舒服的感觉，后来我想这样消腹水太慢了，记得见习的时候老师甘遂、二丑、大黄都用上了，甘遂、二丑太峻，我不敢用，用点大黄应该没问题吧，结果病人一晚上都在往厕所跑，还好没脱水，第2天被主任嗨K了一顿。很打击我开中药的激情，感觉中药这东西搞的不好会走火。于是，就转科到急诊去了，还是先学西医好。

到了急诊，又遇到一个病人，不知道什么药物过敏诱发哮喘，主任参与抢救，氨茶碱、激素等都用了，无效。后来业务院长找来门诊的一位家承名医，开了1剂葶苈大枣泻肺汤，还专门跑到市场买大枣，门诊急煎，病人喘息马上平息了。业务院长也很佩服，意味深长地说，你们都是学中医的啊。

后来又轮转到心内科，主任是西医。他对发热的病人，却总喜欢开上盒小柴胡颗粒。我当时对此不屑一顾，什么小柴胡颗粒，那“和解少阳”几个字简直就是天书。他遇到结肠炎的病人，还乐呵呵地跑药房一趟，拿上一大袋沉甸甸的补脾益肠丸，说这个药好！更受不了的是，他还搞了个治疗消化性溃疡的专方，说这个药丸好，你们要开啊。谈到乙肝的治疗，他神情立马一变，说中医吹牛，杂志上报道的什么转阴率99%的方子，遇到有熟病人患乙肝大三阳的，他拿来开了，病人吃了一个月，二个月，三个月，最后一查还是个大三阳，他怕自己搞错了，又把门诊的老中医拉上来，病人吃了大半年，纹丝未动。他一边卷着烟卷，表情严肃地告诉我，这个病是世界难题！然后抽上一口卷烟，烟雾袅绕，又表情神秘地说，我也会拿脉，我年轻时能拿8种脉象。哈哈，我也只是边写病历，边听听，鬼才相信中医。

记得当初刚到心内科，到他的办公室报到，他还在查房，我就随手翻起桌上的病历，打开来是一个急性左心衰的抢救医嘱，当时我暗暗决定要跟这个老师好好学。他经常禁止我们看书，要我们多到病房看病人，从病人身上学习。记得有次他让我们听心脏杂音，我什么也没听到，他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又戴上听诊器仔细听了，然后取下听诊器，在病房里对我们大声地喊：“你们这些聋子！”。都说西医是科学的，中医是经验的，但从他身上我认识到，其实西医到了某个阶段以后，一样有很多经验性的东西，属于个人体会的东西。

或许是我个人的经历狭隘，我对所接触的名中医基本没有什么深刻印象。相反，倒是这些基层的西医医生，因为一起倒班，一起熬夜，又受他们脚踏实地的学风指教，我有种终生受用的感情，在我今天的临床中冷不丁就会冒出来，让我回想起曾经的岁月。在此之外，又是他们，在提醒我不要忘了中药！

一只迷途的羔羊在野马群中成长。

LIUSHENGHEN

[s:180]

LIUSHENGHEN

看楼主的处方特点，确信所言非虚！

黎小裕

好飘逸的文风啊

乌药

呵呵

zyd0114

好久没有看到巴窗夜雨先生的文章了，喜欢之````

学习中医

学习了，体悟了，谢谢了！